么,”他语调不疾不徐,“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晓晓。”
仍旧是她熟悉的面孔,却不再是那玩世不恭的调皮模样。那种冷静的、温柔又克制的笑,独属于她认识的谷青洲。
那一声“晓晓”,像是细针扎进心底的旧伤。带着久别重逢的温柔,又裹着不可名状的疏离和深意。
萧钰眼神一颤,呼吸微滞。
下一瞬,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滑落。
她迅速别开脸,像是怨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崩塌。
而谷青洲却极自然地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轻推至她面前。
茶香氤氲,像一场温柔而又危险的试探。
她没有伸手去接,反倒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不是……”
“我不是哪个他?”他语气温柔,像是探究,又像是故意装傻,“白衍初?还是你心里那个——永远都不会撒谎、不会隐瞒、不会在你最信任的时候,转身离开的他?”
萧钰唇角微颤,怒意与悲意并肩涌上,却终究没说出口。
正此时,异变陡生。
她身体里的九尾猛地冲了出来,赤焰翻滚,披毛带焰,瞬间腾在空中,咧嘴一笑:“次奥!老骨头,好久不见呐——”
几乎同时,对面的茶案旁虚空一震,一道幽影凭空凝形,幽气缠绕,赫然是鬼王之魂,冷冷开口:“死狐狸,你都弱到这种境地了,还需要我来救你?”
“哼!”九尾尾巴一甩,不服气道:“你多了不起?要不是这巫族小子搭了你一程,你怕是还困在荒地吃沙子呢!”
鬼王顿时翻脸:“那你呢?跟佛修合作,把我族的路断了!自己倒好,也搭了进去,现在还寄生在人类身体里装神弄鬼!”
“你才寄生!”九尾顿时跳脚,“你才装神弄鬼!你还不是要靠晓晓才……”
“够了。”萧钰低声打断。
声音不高,却如一盆凉水将争吵扑灭。
两个上古残魂面面相觑,哼了一声,各自收了法相,隐于虚无。
谷青洲眉梢微挑,斟酌片刻才道:“看来,他们……是老相识。”
“嗯。”她语气平静,波澜不兴,仿佛刚才那热泪与激辩都不曾发生。
她盯着茶盏里的倒影,微光摇曳,她却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仿佛世界热闹,她却是被架在热闹之外的人。
即便她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懵懂无助的异世人,身边也有了共患难的同伴,可在失去了“白衍初”的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意识到……
没有人再听得懂她那些来自现代世界的比喻与笑话;也不会有人,再像他那样,在她不经意流露的恐惧时,一语点破,然后留她一盏灯火、一个后背。
谷青洲读懂了她眉宇间的失落,声音轻得像一缕春风穿过故纸堆:
“晓晓,不愿见到我么?”
语气不轻不重,却像是一根细针,挑破了她藏在胸腔深处的情绪结痂。
萧钰胸口似被锤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连“见到你”这句话都不知该如何定义——他是白衍初?谷青洲?还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存在?
回答“是”是错,“不是”也是错。
于是她干脆,选择逃避这个问句。
萧钰缓缓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白衍初……他的人魂,还在吗?”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主动问出这种问题——像在质问天命,像在讨一个无解的结果。
人魂、命魂、神魂,三魂不一定能够同时存在。
就比如说,她的人魂替代了萧钰原主的命魂。为此,她时常觉得即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也忍不住内心有愧,去做一些弥补命魂希望做的事情。
谷青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反问:
“苏晓晓,那你来告诉我:萧钰……还在你体内吗?”
这话问得太狠,像一柄冰冷匕首,贴着她灵魂边缘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