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一点都不对,玛吉阿米不是最初的情人和最后的情人,而是仓央嘉措唯一的情人。”
香波王子惊怪地望着梅萨:你怎么这么说?
梅萨说:“以前我不敢也不能说,害怕干扰了你的掘藏思路,再说我说了你也不相信:凭什么呀?但是现在我可以说了。凭着我是玛吉阿米的后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家族眼里的仓央嘉措,跟你说的不太一样。比如,你在你的研究著作中说他是个情圣,是泛情主义者,而且根据情歌列举了七个情人的名字。正确的结论应该是,始终如一的仓央嘉措,从一而终的玛吉阿米。情歌里出现的姬姬布赤、仁增旺姆、伊卓拉姆、吉彩露丁、措曼吉姆、索朗班宗,都是玛吉阿米的化名。至于为什么要化名?其实你在书中已经无意中说到了,‘隐身人血咒殿堂’一直没有放弃对玛吉阿米的追杀,蒙古和硕特部的拉奘汗、准噶尔部的策旺阿拉布坦,还有萨迦派的八思旺秋、噶玛噶举派的噶玛珠古,都想控制然后利用她。”
香波王子说:“你是说
仓央嘉措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不可能,现实和历史是对应的,我们这一路遇到的可是七个仓央嘉措的情人。”
梅萨说:“那不是七个情人,是仓央嘉措的七个孩子。”
香波王子说:“一个情人,七个孩子?凭什么这样说?”
梅萨说:“凭的就是你对尊者仓央嘉措的研究。你在书中说,‘我们已经确信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拥有过女人和孩子,那么他的孩子算不算他的生命的延续?当时的格鲁派教徒们争论不休,如果算,七世达赖喇嘛就应该是他的孩子而不是别人。但事实上,按照转世理论的原始依据‘迁识夺舍秘法’,生命的延续和法脉的延续、灵识的延续并不是一回事。生命只能延续在子孙当中、骨血之内,法脉和灵识却可以依托和延续在任何一个肉体包括动物的尸体上。生命的延续是世袭的,法脉和灵识的延续是神赐的、随缘的、机变的。圣教需要的当然是法脉和灵识的延续,它被看成是转世,要求后世绝对忠诚前世。而生命的延续既可以继承先人,也可以背叛祖宗。既然生命的延续无法代替法脉和灵识的延续,仓央嘉措的转世——七世以及七世以后的所有达赖喇嘛就和仓央嘉措的孩子没有关系了。争论的结果是,仓央嘉措的女人和孩子在一部分格鲁派僧人那里获得了宽容,他们怀着对仓央嘉措的热爱,开始千方百计地实施保护。这就是为什么仓央嘉措的女人和孩子常常能躲开独眼夜叉和豁嘴夜叉的追杀得以存活的原因。’”
香波王子没想到,已经变成玛吉阿米的梅萨,对他书中的内容记得这么清楚,兴奋地说:“不错,我是这样说的,可它怎么能证明仓央嘉措只有一个情人呢?”
梅萨说:“既然玛吉阿米和孩子躲开追杀一直活着,她或者她的后嗣的讲述就是最好的证明。就像你知道的,后来萨迦派的八思旺秋和噶玛噶举派的噶玛珠古参与了对仓央嘉措的女人和孩子的保护,她们的讲述都是改宗了格鲁派的嘎举派僧人传下来的。‘嘎举’的意思就是口语相承,他们重视密法的口传耳听,有严格的语旨传授训练,百千年的传承都不会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所以关于仓央嘉措的传承,有噶举派根基的僧人比纯粹格鲁派出身的僧人要多得多。”
香波王子仍然迷惑得摇摇头。
梅萨又说:“在她们的讲述里,仓央嘉措用自己情歌里出现过的玛吉阿米的所有化名,命名了自己的六个女孩,她们分别是:姬姬布赤、仁增旺姆、伊卓拉姆、吉彩露丁、措曼吉姆、索朗班宗,第七个孩子用了情人的本名:玛吉阿米,她就是我的祖先。这样的命名是神圣无比的,它根据命名者的嘱托,演变成了世世代代牢不可破的传承。”
香波王子看着梅萨,目光像罩了一层云翳,心中一道坚硬的堤坝突然崩溃了。多年以来,他都坚信仓央嘉措有七个情人,还有无数萍水相逢的女人。他常常对姑娘们说的一句话是:“辽阔的草原怎么可能只开一朵花?雄鹰般矫健的骑手怎么可能只骑一匹马?”他自诩为仓央嘉措转世,仓央嘉措是他四面猎艳、八方用情的榜样。如果仓央嘉措用情专一,他这些年来引以为荣的猎艳“战绩”,岂不荒唐?
他在梅萨的眼里又该多么可笑!
香波王子恨得无地洞可钻。
偏偏智美又要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对姑娘们唱仓央嘉措情歌。”
香波王子沮丧地说:“也许,我以后不会再给姑娘们唱了。”
智美说:“也没脸对梅萨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