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背书包
放学回家的路上
夕阳斜照兵营
一只号吹着
多亏小匡,纪念馆墙面的文字大为改观。初期的选段多取先生自述,上墙后,小匡礼貌而断然地对我说:“陈老师,要有先生的诗。”木心长久怨我的无诗意,怎给忘了呢,我着即采纳。好几个夜晚,小匡小代捧出木心的所有诗集,轻声商量,他们远比我熟悉先生的篇目,提及某诗,旋即找出来。咦!我从未通读他的诗,经晚辈指点,而竟遭遇了好几首不曾留意的木心,譬如这首《号声》:
二姐死后
家里没有人似的
老年,移民美国
电视里的夕阳,号声
号声仍然说
世上没有人似的
有谁注意到这首吗,落款一九九五年,文学课业已结束,木心尚未迁离杰克逊高地,《我纷纷的情欲》多半也在这里写成,《号声》即为其一。以我的偏嗜,喜欢读他写自己的小诗——“得意归得意/伤心真伤心”(《晚声》一九九四年);“忆儿时春来养蚕/蚕蚕而不蚕于蚕的样子”(《蚕歌》一九九四年)——唉,躲在爬墙虎环绕的小窗内,原来他写的是这些诗,而书写长篇小说的煎熬,也在同期。那年我借他托尔斯泰的《复活》,他读了(当然,他早就读过),一脸心悦诚服而万念俱灰,哑着喉咙,用一种近乎蛮横的语气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