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小筑门外停满公司的轿车,保安进出走动,像是凶案现场,大墙面展开白底黑字的布幅“木心先生悼念处”——全部完结了。不到两个月,我一步步闯入未经想象的场景。前年先生尚健,还能步出门外等我,驼着背,白发苍苍:我看他身影就知道他委屈,嫌我迟来而让他久等了。“喔哟——路上怎样?”这就是他的责备。要是瞧见今晚家门口保安走动,他会非常害怕。
两条黄狗迎出来,旋即跳开。庭院树丛已满缀单枝的黄菊,走廊两侧青砖地面也等距排开了小小的盆栽。这里平日僻静无人,现在保安巡逡着,吃饭间门口横着来宾签到的小桌,一周前我还在里面独自翻阅先生的稿本,此刻望进去,条桌边围满葬礼接待的年轻员工;灵堂方位指示牌在每一转角竖着,如乌镇景区宾馆的小牌,形制玲珑。楼梯转角暗影中停着去年才为先生购置的轮椅,折拢着。小代说,夜饭后先生会要求坐进去在回廊里给推那么一阵子,以为乐事,“像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