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连忙摆手:“不行,人家讲课哪能随便听?”
征得学校同意,在我们的簇拥下,虚岁六十的娘走进作家班的课堂,坐到我前面,只留给我一头白发。
起初,她一定很紧张,把粗糙的左手张开罩在头发上。那头白发雪白雪白,很多人惊叹它的美丽和纯粹。坐在一群黑发人中间,她一定觉得自己的头发太惹人注意,与周围的黑发太不相称了,也许还有些自卑。
那次课是苏叔阳先生讲的《电影·文学·人生》。几分钟后,娘的手便落下来,一动不动,她的神情一定认真得像个小学生。
下课以后,我们都问她:“听懂了吗?”
“听懂一半儿吧,”娘说,“俺一个文盲,都跟作家一起上课了,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回想起来,娘能够大器晚成,十七年前的北京之行已经显露端倪。她一下笔就没废话,直接讲那些有意思的故事,讲故事里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