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鱼肉一分为二。一半送入云珈蓝唇边:“爱妃先请。”
一半自己咽下,抬眼直视裴天佑:“谢皇兄体恤臣弟家事。”
裴天佑一笑:“朕体恤七弟家事,正如七弟体恤宸王家事。”
裴嬴川面上不显,仔细一看,却是指节泛白,手中玉杯已现裂痕。
云珈蓝闻言舌尖一卷,将鱼刺轻轻吐在帕上,笑吟吟道:"陛下说笑了,王爷若真体恤宸王家事,此刻就该劝您少饮两杯,毕竟......"
她指尖在杯沿暧昧地画了个圈:"柔嘉嫂子最厌酒气。"
何柔嘉闻言一笑,终于出声:“如今家宴,我也不好叫大家闹得不高兴。陛下,弟妹敬你一杯。”
她盈盈起身,给裴天佑敬酒。
“好吃吗?”云珈蓝悄悄对裴嬴川一笑。
裴嬴川掐住云珈蓝的脸,轻轻一扯:“牙尖嘴利。一个乌兰人将大庆官话说的这么清楚。”
何柔嘉回身时,看见二人亲密举动,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嬴川,”何柔嘉温柔道,“下个月就是宸王忌日,你看看......”
裴嬴川看向她:“兄长忌日,我必定会去。但几日后我便要出发去剿匪。等我回来。”
何柔嘉目露关心:“好,此去一定要万分注意。”
云珈蓝心思一转,突然起身,对着裴天佑行了一礼:“臣妾想请陛下一个恩典。”
“哦?”裴天佑来了兴趣,“弟妹但说无妨。”
“臣妾想随王爷共去山东。”
西太后和裴天佑都齐齐看向云珈蓝。
裴嬴川则在桌下拽住云珈蓝衣角:“战场刀剑无眼,岂容你去胡闹?”
他以为少女只是跟他开玩笑。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去。
云珈蓝道:“妾不敢耽误国事。实不相瞒,臣妾对医术颇有研究,若能在战场上救下一二将士,也不算白嫁来了大庆。”
一旁的西太后慈爱地点点头:“这倒是,方才珈蓝跟我捏了捏肩,陈年旧疾,竟叫她三五下捏舒服了。”
裴嬴川面色阴沉:“那也不许。”
云珈蓝不理他,只看着裴天佑。
裴天佑在心里笑了一声。
他本来还担心二人联合,对他的根基不利。
如今看来,这个乌兰公主也不过是个蠢货。
“好,”裴天佑索性顺水推舟,“朕答应你。七弟,你倒是娶了一个好王妃呵。”
......
入夜,两人在偏殿歇下。
烛火幽幽,偏殿内只余书页翻动的轻响。
裴嬴川端坐案前,手持一卷兵书,眉眼沉在阴影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云珈蓝斜倚软榻,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半晌,她赤足下榻,慢悠悠踱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戳了戳他肩膀。
“王爷看得这般入神,莫不是兵书上画了美人图?”
裴嬴川翻书的指节一顿,头也不抬:“《六韬》第三卷,论奇兵。”
云珈蓝挑眉,索性抽走他手中书卷:“那妾身考考您,若遇不听话的盟友,当如何?”
他终于抬眼看她,眸色深不见底:“断其粮草,困于孤城。”
"狠心。"她轻笑,忽将书卷抵在他胸口,“可若那盟友...是您结拜的小妹呢?”
裴嬴川突然扣住她手腕,书卷随之地落地:"云珈蓝。"
他声音沙哑,“你今天好威风啊。”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打芭蕉,一声急过一声。
“兄长若是不喜欢,”云珈蓝不以为然,“小妹把‘威风’还你便是。”
“小妹,你能不能换个称呼?”裴嬴川不耐烦道,“这里不方便,等雨停了,随我去城墙上。”
云珈蓝闻言,抬了抬眉尾。她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他认真,也只得随他去了。
深夜,子时。
雨后的城墙泛着青苔湿气,云珈蓝提着裙摆踏上石阶,绣鞋被雨水浸得微湿。
裴嬴川走在前头,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距离,刚好能让她踩着他的影子走。
"王爷带我来这儿,"她故意踩歪一块松动城砖,笑道,"是要推我下去灭口?"
裴嬴川冷着脸:"过来。
云珈蓝刚走近两步,就被裴嬴川拽进怀里。他单手解开腰间锦囊,倒出一支三寸长的鎏金小箭,箭尾缠着朱红丝绦。
"箭?"她捏起小箭挑眉,“王爷这是要一箭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