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记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孙玄知道,自己击中了要害。
“玄子,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去,你说你要替我去,那你想过你的家人吗?你刚结婚有危险的事我让你去,那我这个当叔的还是人吗?”
孙玄站在吴书记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衬衫己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吴叔,您不能去!"孙玄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吴书记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他手里捏着那封来自北京的信,信纸在他指间微微颤抖。
孙玄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1968年的京城是什么状况——文革高潮,批斗成风,多少老干部在这年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吴书记这一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吴叔,您听我说,"孙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您是一县书记,突然去京城,会引起多少人注意?万一被有心人盯上..."
"我管不了那么多!"吴书记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在那些红头文件上,晕开一片暗色。
"李老当年从日本鬼子的枪口下救了我的命,没有他,我早就成了山上一堆白骨,现在他需要我,我怎么能当缩头乌龟?"
孙玄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在他的记忆中,吴书记永远是那个沉着冷静的长辈,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他能看到吴书记眼里的血丝,能听到对方声音里的颤抖——那是真正的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远在京城的老人。
办公室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孙玄的视线落在那封被揉皱的信上,隐约能看到"审查"、"牵连"等字眼。
"吴叔,"孙玄绕过办公桌,轻轻按住吴书记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紧绷,"我理解您的心情。
但您想想,如果您也出事,李老不是更没指望了吗?"
吴书记的肩膀垮了下来,他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那一刻,孙玄看到的不是一个威严的县委书记,而是一个担忧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