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多几个活路?”
姜程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
白衍初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目光幽深地盯着篝火,淡淡道:
“跟着军队走的、或者是留在云梦楼的,不管活成什么模样,认同大辽也好,适者生存也罢,可……真的活得’好’么?”
姜程康愣了愣,忽然有些坐直了身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衍初嗤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
“姜大哥莫急。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些孩子在军营学会了军纪,也学会了忠诚……可在他们心里,仍旧认定自己,只是你们从战场上’捡’来的。”
姜程康脸色微变。
“这世道,别说个把孩子了,就是士兵,活着都难。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军中规矩虽严,却不是人人都能熬得住的?”白衍初轻敲着酒杯,声音低缓而平静。
姜程康沉默了片刻,最终长叹一声:
“你说得不错……当年带走他们,我也曾犹豫过。他们确实能成为士兵,但心里未必认同我们。”
萧钰闻言,轻轻摩挲着酒杯的杯沿,眼底划过一丝思索的光:“至于那些留在云梦楼的……”
白衍初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接道:
“能熬过来的,都进了别的地方。熬不过的……”他轻嗤一声,语气凉薄,“这世道,活人不值钱。”
萧钰点头:“两国发生战争,成为俘虏,或成为敌方的士兵……再幼小的孩子,心灵上也是有隔阂的。”
“这种隔阂,除了时间,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治愈。即便不再打仗了……也许需要几代人的交融,才有可能真正化解。”
战乱的根源不只是人祸,而是更深层的秩序崩坏,天道缺失。有人想要改变这一切,却连该如何做都无从知晓。
这话说得很是沉重,所有人都明白这背后的现实。
姜程康神情沉重,久久没有言语,最终举起酒碗,一口闷了。
篝火跃动,映照着白衍初的脸。他并未接话,低头饮了一口酒,眼底晦暗不明。
空气里弥漫着焦木的香气,还有酒气氤氲。
良久,他才慢悠悠地偏头看向萧钰,语带漫不经心:“所以,你的《报告》……是不是可以落实落实了?”
萧钰正要端起酒杯,听到这话,顿时笑了:“怎么,难道你也发慈悲心了?”
白衍初挑了挑眉,眼神深沉而平静:“能救一个是一个。”
萧钰盯着他片刻,终究是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云梦楼的制度,的确该调整调整了。”
酒过三巡,篝火旁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萧钰与白衍初两人。
封崎不饮酒,早早去歇了;神隐大人难得一晚有公文要整理,更是连露面都没露。周围的喧闹声逐渐退散,只剩下木柴燃烧时噼啪作响的声响,与夜风拂过旷野的低吟。
火光映着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不知怎的,微妙起来。
萧钰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半晌,随意地找了个话题:“你……了解巫术?”
白衍初眼皮一撩,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是故意卖关子,未曾作答,反倒饶有兴致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钰垂眸,沉思了一下。
棺仪式上,耶律屋质念诵的咒文本该是针对她的,结果却是白衍初受到了影响。
与黑衣人交手时,他最先察觉到对方的身形阵法,精准判断出其中一波人属于巫者……如果不熟悉巫术,不可能如此快速地破解阵势。
这些零碎的细节一旦连贯起来,便形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他身上保有的秘密,昭然若揭。
可临到嘴边,她又犹豫了。
巫术与妖族在这片大陆皆为禁忌,就如同她不会主动暴露自己身怀九尾残魂一样。
他如果真的想要保有隐私,自己骤然就这么揭穿了,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换了个方式。
萧钰轻轻眯了眯眼,嘴角微扬,话音里透着几分随意的试探:
“你也对那本《阴阳术》感兴趣?”
白衍初目光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地道:“猜的?”
萧钰笑了一下,似是无心地晃了晃酒盏,慢悠悠道:“嗯……凭直觉。”
篝火跳跃,映得他深邃的眉眼愈发明暗不定。
白衍初静静地盯着她,未作声,片刻后,他忽然向前一步,倾身逼近。
气息温热,拂过她的面颊,声音极轻:
“那你的直觉告诉你,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萧钰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