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山谷喊话,”陆沉拿着粉笔,在小黑板上画着,“我们喊出去,声音撞到对面的山上,会传回来一个回声。我们听回声的大小和回来的时间,就能大概判断山有多远。雷达,就是朝着天上‘喊话’,只不过它用的不是声波,是电磁波。飞机,就是那座‘山’。”
孙志听得如痴如醉,眼镜片后面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而方晴则皱着眉头,她更关心实际问题:“我们用什么来‘喊话’?又用什么来‘听’这个回声?”
“这就是关键。”陆沉在黑板上,画下了一个简陋的玻璃管,里面有灯丝、栅极和板极。“电子管。一个能放大信号、能产生高频振荡的魔法小瓶子。它是整个雷达的心脏。”
于是,整个小组的第一个目标,就从“造雷达”这个宏伟的蓝图,缩小到了“造一个能亮的电子管”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点上。
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点,几乎让他们所有人陷入了绝望。
首先是玻璃外壳。他们需要耐高温、且气密性好的特种玻璃。方晴带着人尝试了十几种配方,烧出来的玻璃要么在封口时就炸裂,要么就是里面有肉眼难辨的微小气泡,根本无法维持真空。
然后是真空。他们没有真空泵,只能用最原始的水银扩散泵原理,加上对管内化学物质的加热吸气,来尝试获得一个“相对真空”的环境。地窖里经常弥漫着一股水银蒸发的怪味,每一次抽真空,都像是一场与死神的赌博。
最难的是内部的零件。灯丝需要能耐上千度高温的钨丝,他们没有,只能用各种金属丝一遍遍地试验,结果大部分都是通电瞬间就化成了一缕青烟。栅极和板极,需要用极细的金属网和金属片,在小小的玻璃管内,按照精确到零点几毫米的距离进行安装。孙志的手被烫伤了无数次,眼睛熬得通红,报废的半成品堆了满满一箱子。
那段时间,地窖里充满了各种失败的声音:玻璃炸裂的脆响,零件掉落的叮当声,还有孙志懊恼的咒骂和方晴疲惫的叹息。
“陆顾问,咱们……是不是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一天深夜,又一次试验失败后,孙志看着一地碎片,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连一向坚韧的方晴,也沉默地坐在角落,眼神黯然。
陆沉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残骸,然后从一个锁着的箱子里,捧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台从坠毁的日军飞机上拆下来的、己经摔得变形的无线电台。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拆出了一个完好的电子管。
“你们看。”他将那个电子管举到灯下,“鬼子能造出来的东西,就说明它不是神话。它也是用玻璃、用金属、用我们己知的这些材料造出来的。他们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有的,无非是更好的机器,更多的经验。但我们有的,是他们没有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有脑子,我们不怕失败。每一次炸掉的管子,每一次烧断的灯丝,都不是垃圾,它们是在告诉我们,哪条路是错的。只要我们把所有错的路都走一遍,剩下的那条,就一定是正确的路。”
这番话,没有豪言壮语,却像一股暖流,重新注入了孙志和方晴的心里。
他们重新开始了。方晴改变了思路,不再追求完美的硬质玻璃,而是参考缴获的电子管,研究出一种含铅的、相对柔软的玻璃配方,虽然耐热性稍差,但加工和密封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孙志则发明了一种巧妙的夹具,可以用杠杆原理,将细如发丝的栅极,稳定地固定在指定位置。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地窖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孙志颤抖着手,合上了最后一个开关。
工作台上,一个歪歪扭扭、看起来丑陋无比的玻璃管里,那根用土法拉制的、混合了多种金属的灯丝,先是微微一红,然后,迸发出了一道稳定而明亮的橘红色光芒!
成功了!它亮了!
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被孙志一声压抑的、近乎喜极而泣的怪叫打破。他一把抱住身边的陆沉,又蹦又跳,像个疯了的孩子。方晴也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一个多月来的委屈、疲惫、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陆沉的心脏也在狂跳。他迅速将这个成功的“三极管”接入一个简单的振荡电路,然后紧张地盯着旁边一台破旧的、被他们修复好的示波器。
随着电路接通,示波器屏幕上那条平首的绿色光带,突然开始轻微地抖动,然后,一串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波形,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段频率大约在30兆赫兹的正弦波。
【系统提示:成功制造出【初级三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