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们跟他的缘分,最终还是说出了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色拉寺。”
梅萨脸上掠过一丝忧戚的神情:“不,我不认为他是某个活佛的转世灵童。”
“你怎么这么说?”
梅萨望着地面,思考着说:“我也许正面对一个伏藏学研究的实例。从伏藏到掘藏,几千年、几百年的漫长时间里,可以变幻出无数种类的传承。其中一种是空行母使出神变愿力借腹胎授,得到胎授的人是个中间环节。就像传送鸡毛信的孩子,一俟掘藏者出现,就会有意无意把胎授的掘藏信息送出去。送出去就完成了使命,空行母的愿力就会消失,有时仅仅是灵性和表达的消失,有时是生命的消失。这就是说,传承的链条里,最终的掘藏者实际上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他要拆掉很多桥,因为正确而伟大的掘藏只能出现一次,关于伏藏的各种信息也只能出现一次。如果出现第二次,那就是一个既没有伏藏,也没有掘藏的混乱过程,就意味着‘第一次出现’没有结果。既然没有果
,也就没有因,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既没有因也没有果的现象。而佛是因果的聚合,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或者,因就是果,果就是因,无因无果或者只有因没有果的世界是佛以外的世界。”
香波王子点着头说:“你是说,我们已经害了孩子?”
梅萨紧张地说:“也许是孩子害了我们。”
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香波王子和梅萨从未见过的喇嘛,他们头戴黄色五佛冠,身披背缀宝石带的红色大披风,似乎是从密宗法会现场风风火火跑来的,有的手里还拿着金刚杵的法器。他们四下看看,直奔有孩子的地方。
“扎西旺堆,谁是扎西旺堆?”一个国字脸的喇嘛问。
门房牵着孩子的手问:“你们也是来请教问题的?明天来吧,今天扎西旺堆很忙。”他仍然把“请教”说得既响亮又严肃。
国字脸喇嘛冲向孩子,揪住他,声色俱厉地问:“你给那两个人说什么了?”
孩子吓坏了,“哇”地哭起来。国字脸喇嘛的盘问愈加急切。
门房说:“你们要干什么,请教是这样的态度吗?”
五大三粗的国字脸喇嘛一把抱起孩子,吓唬道:“快说,不说就把你抱走。”另外几个喇嘛把门房朝一边推去。
门房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一点得意也没有了,分开那些喇嘛,扑过去抱住儿子,把刚才儿子和香波王子的对话叙述了一遍。
“色拉寺,扎西旺堆说到了色拉寺。”国字脸喇嘛拿出手机打给了派他来的秋吉桑波,得到的指示是,把那一男一女抓到大昭寺来,告诉他们色拉寺不能去,那是魔鬼的指引,是自投罗网,所有的逆缘者,将在色拉寺门口拦截他们。国字脸喇嘛放下手机,指挥众喇嘛去追撵香波王子和梅萨。
香波王子和梅萨已经朝社科院大门外跑去。他们从北京开始,一直都在逃跑,已经锻炼成逃跑的能手,一群五佛冠压顶、大披风裹身的喇嘛岂是他们的对手。逃跑和追逐几乎没有形成,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香波王子和梅萨其实并没有跑远。他们来到社科院外面沿着围墙跑了半圈,突然又翻墙回到了院子里。他们实在想知道,是不是就像梅萨说的,那孩子一旦说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也就是把胎授的掘藏信息送出去,就会丧失灵性和表达,甚至生命。
满院子都是人,都在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香波王子和梅萨听了听,知道喇嘛们一走,孩子就不会说话了,像把魂儿吓跑了似的。孩子和那个以儿子为荣的门房父亲已经去了医院。
离社会科学院最近的是林廓北路的区人民医院。
在一楼急诊科的病床上,香波王子和梅萨再次见到了那孩子。孩子正在打吊瓶。门房一脸苦相地守在床边,一见他们,厌烦地扭过头去。梅萨赶紧歉疚地哈哈腰。
香波王子给孩子做着鬼脸说:“我今天来考考你。”
孩子呆痴地用舌头舔舔流下来的鼻涕,又把指头放到嘴里吮吸着,一点机灵劲也没有,好像傻了,已经不认识他们了。
香波王子还想说什么,梅萨扯扯他的衣服说:“快走,再待下去就有麻烦了。”
出租车驶出林廓北路,沿着色拉路往北,直奔色拉乌孜山。山下就是色拉寺。
色拉寺内外有许多眼睛观察着来路上的汽车,那是一些严阵以待的眼睛,藏匿在绿树丛中、汽车里面、游客堆里、殿厦窗前。那些眼睛又是各不相谋的:王岩、碧秀和卓玛一伙,阿若喇嘛、邬坚林巴和另外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