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你岳父小气,把那三千块钱当个宝,更不是非要做过年逼债的黄世仁不可,而是过年不把账要回来,那就会影响明年一整年的运气……别说是三千块钱,就是年前借了一条板凳给别人,过年之前那也是要拿回来的, 不然一年欠,那就年年欠,懂了吗?”林继峰一边开着农用小三轮,一边对叶风解释。
叶风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暗生感慨:这种充满民间智慧的乡下风俗规矩,就算是做一辈子高高在上的帝师,那也是无法体会到的,都说智慧来源于群众,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过了不多会儿,农用小三轮到了琴山镇上,拐进了一条老旧的小,巷子里,林继峰停下车子,一边朝里走,一边对叶风说道:“欠我三千块钱的是个小药材商,姓孙,叫孙致富……都欠了大半年啦,那时候你还没到我们家来呢……唉,今天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叶风本能的觉得有点不靠谱,皱眉说道:“药材商人不都挺有钱的嘛,连三千块钱也要欠账?我看也别收药材了,还是去收破烂比较好。”
林继峰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扳起脸来教训女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总有缓急嘛,谁都有措不开手的时候,路,咱们不能这么刻薄……”
叶风嘻嘻一笑,并不跟岳父顶嘴,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走到巷子尽头,孙致富家的院子门是虚掩着的,林继峰和叶风推开门进去,一眼看见此人正在院子里忙活。
“老孙,最近在哪儿发财啊?”林继峰笑容满面,上前跟孙致富打招呼,看起来彼此确实很熟,是老关系。
“唉——”孙致富眉头往下一垮,叹了口气。
叶风心里一紧:不好!这老小子知道岳父是来要账的,要开始哭穷卖惨了!
果然,孙致富愁容满面,露出一副过不下去日子的惨样。
“老哥,我能发什么财啊?这大半年是越过越惨,生意越做越顺,收什么药材,什么药材就跌价,还被人骗了一大笔钱,眼下快要连锅都揭不开了……这个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不会吧?老哥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多少总有些底子的吧?”林继峰只是憨厚耿直,并不是傻子,听到孙致辞说得如此凄惨,本能的有些将信将疑。
“我一直都是小本生意,小打小闹的,哪有什么底子啊?只出不进,天天赔钱,就算底子,那也早就空了啊!”孙致富叹了几口气,转过了话题:“我要是真有底子,还能欠着你的三千块钱这么久不还?不早就给你送家里去了?”
都还没开口讨债,反倒是对方主动提起,这让林继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憨笑了几声。
叶风眉头微皱,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就是在卖惨哭穷,打算借此赖账,但是没凭没据的,总不好撕破脸硬说人家的不是,更不好来硬的,否则以岳父的为人脾气,会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毕竟岳父和此人也算是朋友熟人,弄得太难看了,脸面儿上挂不住。
孙致富似乎是猜到了林继峰和叶风心里的怀疑,伸手指了一下院子里的屋檐下面:“林老哥,真不是我卖惨哭穷……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你看,我这家里连年货都还一样都没办呢!”
叶风和林继峰抬头看去,只见孙家的屋檐下面空荡荡的,完全是什么都没有。
要知道,按照本地的过年风俗,每家每户,不管是穷是富,多少都要准备一些腊鱼腊肉豆腐干之类的年货,一串一串穿起来,晾挂在屋檐下面,孙家的屋檐下面居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来确实是孙致富说的那样,已经是穷得连年都过不起了。
林继峰向来是一个善心憨厚人,觉得人家都困难到这份儿上了,还为了三千块钱逼债上门,确实有点过份了,不由得满脸歉意:
“孙老哥,我这次过来,本来确实打算跟你把欠账清一下的,但我是真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困难,不然我肯定来都不来了……老哥,你放心,咱们几十年的老交情,我信得过你,那三千块你啥时候有了,就啥时候再还我,以后再不催你了,我姓林的说话算话!”
叶风在旁边听着岳父林继峰喋喋不休,说得慷慨大方,似乎是恨不得再借三千块钱出去,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自家这个岳父还是一个软心肠、薄脸皮的滥好人。
“林老哥,你真的是……哎,让做兄弟的说什么好呢?你放心,我手头稍微宽松一点,马上就把那三千块钱给你送家去。”孙致富的两只手紧紧握住林继峰的右手使劲摇晃,一脸的感激涕零。
作为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