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糟蹋了
这个刑罚。”刑罚专家让陌生人明白这一点。“恰恰相反。”陌生人认为,“其实这样
是在丰富发展你的这个刑罚。”“可是,”刑罚专家十分平静地告诉陌生人,“这样一
来你临终的感受糟透了。我会像剁肉饼一样把你腰部剁得杂乱无章。你的胃、肾和肝们
将像烂苹果一样索然无味。而且你永远也上不了这块玻璃,你早就倒在地上了。你临终
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尽是些蚯蚓在泥土里扭动和蛤蟆使人毛骨悚然的皮肤,还有很多比
这些更糟糕的景与物。”
刑罚专家的语言是由坚定不移的声音护送出来的,那声音无可非议地决定了事件将
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因此陌生人重新穿上脱下的衣裤是顺理成章的。本来他以为已经不
再需要它们了,结果并不是这样。当他穿上衣裤时,似乎感到自己正往身上抹着灰暗的
油彩,所以他此刻的目光是灰暗的,刑罚专家在他的目光中也是灰暗的,灰暗得像某一
桩遥远的往事。陌生人无力回避这样的现实,那就是刑罚专家无法帮助他与那四桩往事
相逢。尽管他无法理解刑罚专家为何要美丽地杀害他的往事,但他知道刑罚专家此刻内
心的痛苦,这个痛苦在他的内心响起了一片空洞的回声。显而易见,刑罚专家的痛苦是
因为无力实施那个美妙的刑罚,而他的痛苦却是因为无法与往事团聚。尽管痛苦各不相
同,可却牢固地将他们联结到一起。可以设想到,接下来出现的一片寂静将像黑夜一样
沉重。直到陌生人和刑罚专家重新来到客厅时才摆脱那一片寂静的压迫。他们是在那间
玻璃光四射的屋子里完成了沉闷的站立后来到客厅的。客厅的气氛显然是另外一种形状,
所以他们可以进行一些类似于交谈这样的活动了。
他们确实进行了交谈,而且交谈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振奋,自然这是针对刑罚专家而
言的。刑罚专家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失败永久地沮丧下去。他还有最后一个刑罚值得炫耀。
这个刑罚无疑是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他告诉陌生人:
“是我创造的。”刑罚专家让陌生人明白这样一个事件:有一个人,严格说是一位
真正的学者,这类学者在二十世纪已经荡然无存。他在某天早晨醒来时,看到有几个穿
着灰色衣服的男人站在床前,就是这几个男人把他带出了自己的家,送上了一辆汽车。
这位学者显然对他前去的地方充满疑虑,于是他就向他们打听,但他们以沉默表示回答,
他们的态度使他忐忑不安。他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以此来判断即将发生的会是些什么。
他看到了几条熟悉的街道和一条熟悉的小河流,然后它们都过去了。接下来出现的是一
个很大的广场,这个广场足可以挤上两万人,事实上广场上已经有两万人了。远远看去
像是一片夏天的蚂蚁。不久之后,这位学者被带入了人堆之中,那里有一座高台,学者
站在高台上,俯视人群,于是他看到了一片丛生的杂草。高台上有几个荷枪的士兵,他
们都举起枪瞄准学者的脑袋,这使学者惊慌失措。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又都放下枪,他们
忘了往枪膛里压子弹,学者看到几颗有着阳光般颜色的子弹压进了几枝枪中,那几枝枪
又瞄准了学者的脑袋。这时候有一法官模样的人从下面爬了上来,他向学者宣布了这样
一个事实,即学者被判处死刑。这使学者大为吃惊,他不知道自己有何罪孽,于是法官
说:
“你看看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吧。”
学者看了一下,但没看到手上有血迹。他向法官伸出手,试图证明这个事实。法官
没有理睬,而是走到一旁。于是学者看到无数人一个挨着一个走上高台控诉他的罪孽就
是将他的刑罚一个一个赠送给了他们的亲人。刚开始学者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
企图让他们明白任何人都应该毫不犹豫地为科学献身,他们的亲人就是为科学献身的。
然而不久以后,学者开始真正体会到眼下的处境,那就是马上就有几颗子弹从几个方向
奔他脑袋而来,他的脑接将被打成从屋顶上掉下